子虞

天大地大,不见也罢。

【普洪】请记住我

*寻梦环游记梗

*私设作为国家灭亡后,个体也会被逐渐遗忘

*普洪向,有意呆出没   ooc  慎戳

 

 

 

“伊莎姐姐,你和我,我们都忘记了一个人。”

 

 

伊丽莎白突然从梦里惊醒。

 

心脏跳动得异常,连着额角的碎发都被冷汗打湿。

 

知道此夜再难眠,她干脆借着没能被窗帘完全挡住的月光从床上爬起,动了动自己有些酸痛的胳膊。趁着天还未亮,白昼的明光暂时不能打扰她的心绪,她光着脚走到窗前,一只手拉开窗帘,顿时月光如注。

 

被月光袭过的脸上有点冰凉,她伸手一擦,居然摸到了一手眼泪,接着大颗大颗的滚落在手心,几乎汇成一条河,连她自己都无比吃惊。

 

奇怪,她并不悲伤,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。她记得她几乎有一百年都不曾流过眼泪。但脸上淌过泪痕的感觉那么真实,真实到被风一吹还有生涩的痛觉,她有点手足无措,却停不住这眼泪。

 

这甚至都算不上哭,她想,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,一点悲伤也没有。她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从不认识的人,而且他的脸现在还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,这让她很奇怪。

 

“我真的不认识他。”她轻声说道,“他虽然对着我笑,可我真的不认识他...为什么?”

 

 

 

那是一个很高也很单薄的青年。皮肤白得几乎透明,头发也是浅到几乎看不清的。他远远地看向伊莎的时候,眼睛比玻璃珠还要剔透,似乎是要把她的心都撕成好几片。

 

伊莎突然觉得,她在这个人身上是找不到任何颜色的。明明他有一双猩红色的眼瞳,可她却下意识地不把那算作什么颜色,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。

 

因为是梦,所以当她走了几步时候,才发觉他们之间隔了一座花瓣做成的金色的桥。她跨过一座桥的距离走到他身边,抬起头来近乎贪婪地仔细观察他任何一点模样。无数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,没有人停下脚步。

 

青年向她伸出手,把她拥入怀中,“伊莎,你不记得我了?”

 

她趴在他的肩头没能说话,就听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,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地叫她,“伊莎,是我......”

 

 

 

 

她突然就醒了。

 

窗子外的湖面粼粼地摇着波光,月下的树静的连一点风声都没有,只是斜站着拉长一排排影子,偶尔从中间跳出一只小鸟来,又叽叽喳喳地飞走了。

她又想起费里西安诺晚上匆匆忙忙地来找她,“伊莎姐姐,你和我,我们都忘记了一个人。”

 

那是她第一次见这个永远一张笑脸的孩子露出那种神色凝重的表情,于是笑着拿出手绢为他揩了揩额上的汗珠,“忘记谁了,我的小费里?”

 

“我不知道!”他几乎是高喊起来,眼睛也带着浓厚的悲戚,“我不知道,伊莎姐姐!可我,我们....尤其是你,不能忘了他!”

 

“你怎么了?”她被吓着了,连忙握住费里冰冷的双手问道,“你遇着什么事了?”

 

“我不能告诉你.....”他低着头,声音也低沉而又失落,“他就要死,不,是消失....如果连你也不记得他的话....”

 

她掰起他的头来,直视他的眼睛道,“既然这样,小费里,那么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样,好不好?”

 

 

 

然后这个晚上,她就梦见了那个人。不过是根据完全粗糙的几句话,她就梦见了一个真实到仿佛真的存在一般的人,这一切都太奇怪了。

 

她看着自己手上的泪渍,它们汇聚成一潭水,轻漾在她手心,又干涸成一个神秘的印记,让她得知自己的泪是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流。她记得他抱住自己时的样子,轻柔又小心,好像害怕自己弄脏她的衣裳。她还记得他的声音,带着无可奈何的气息绕在她的耳边,“伊莎。”有些嘈杂的杂音卡在他的喉咙,他几乎就要说出什么,又生生地咽了下去。

 

她隐约感觉,自己知道他要说什么,可是太迟了。

 

迟......?

 

伊莎揪住自己的裙角,那一块布料皱起了一座山似的,被她狠狠攥在手心里。“我认识他,我一定认识他!”她失神道,“如果我不记得他,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记得他?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费里西安诺是在梦里遇见那个人的。他朝着自己远远地挥手,大声笑道,“嘿小费里,好久不见。”

 

梦里的费里西安诺向他走过去,然后那人几乎是一把扑上到他身上,“这么久不见本大爷了有没有想我啊?阿西过的怎么样,还有没有哭鼻子啊?还有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那两个混蛋.....哦对了,还有那个小少爷和....伊莎,他们都怎么样了?”

 

费里被他扣住脖子几乎喘不上来气,憋得脸通红道,“咳咳....他、他们都很好....但是先生,我们认识吗...?”

 

那人身子一僵,离开他脖子时脸上还挂着笑容,“别开玩笑了小费里,你不记得我了?我是基尔伯特啊,阿西的哥哥,阿西你总记得吧....路德维希,德/意/志.....”

 

“路德我当然认识了,”费里笑了一下,“只是没听过他还有什么哥哥......”

 

“普/鲁/士你总听过吧,普/鲁/士!”基尔伯特有点急,原本透明的脸好像都带上一点血色,他焦急地盯着费里,原本猩红的眼瞳仿佛要蔓延到眼眶外一般。

 

“听、听过......”费里被他吓了一跳,向后稍微退了两步才怯懦道,“可,可是它灭亡了那么久,我......”

 

基尔伯特一直紧紧按住他肩膀的手突然像是没了力气一样松懈下来,费里再次看向他时,他只在脚下的草坪上坐了下来,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微笑,“原来......都是真的忘了我啊。”

 

“那个....这位先生....您不要伤心。”费里小心地蹲在他身边,“虽然我真的不认识您.....”

 

基尔伯特没有说话。过了好久,他才开口,声音淡到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,“那么她呢......伊丽莎白。她过的还好吗?”

 

“伊莎姐姐吗,她很好....”费里隐约觉得眼前这个人和伊莎有着不一样的关系,因为他在谈起她的时候,原本暗淡的眼神也会突然燃起一点微弱的星火,但弱到难以捕捉。

 

 

“嘿,真是的。”他躺下来,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无声地笑了一下,“我说呢,本大爷最近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了,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说给费里听,“原来这都是真的,我还以为是那个地方那群笨蛋骗我的。”

 

“哪个地方?”费里问。

 

“冥界,或者说地狱。”基尔伯特看了他一眼,神色平静道,“我已经死了一次......那个地方有个规矩,没有被供奉到灵堂的魂灵无法过桥去探望亲人,而且......如果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忘了你,你就会彻底消失。”

 

“彻底消失?”费里瞪大了眼睛,“去哪儿?”

 

“不知道。化成烟也好,化成风也好,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。”基尔伯特自嘲地笑了一下,“如果连伊莎那个蠢女人都彻底忘了我的话,我可能真的会消失吧.....那倒也好。”

 

“我也没想过她能记我一辈子.....也是,我们的一辈子都太长了,甚至看不到尽头,哪里会记得一个人那么久呢。她要是真的忘了我我也不会怪她的,毕竟她和那个小少爷还有那么长的路可以走,我却不能陪她。”

 

“那个时候,她嫁给小少爷的时候也是,我也没指望过她还能记得我。后来和小少爷抢王位她帮着小少爷砍我一刀的时候,我也没指望过她还能记得我。再后来的那天,墙倒后我躺在地上想她的时候,我更没指望过她还能记得我......然后这个该死的蠢女人,就真的这么把我忘了啊。”

 

基尔伯特的声音有些颤抖,但他直直地注视着天空,“最近,我已经开始感觉自己要消失了......她快彻底地忘记我了。”

 

费里没有说话,怔怔地看着基尔伯特的脸。

 

“我还有首歌没有唱给她听过呢......她嫌我唱的难听。”基尔伯特笑着抹了一下眼角,却没有眼泪。他开口,音色十分沙哑,却莫名地动人,“请记住我,尽管我不得不离开你。请记住我,不要为此伤心哭泣。纵使我将离去,你依旧在我心里。为你而唱的歌曲啊,在每个分别的夜里。请记住我......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你忘了他。”费里再次坐在伊莎面前,“我也忘了他。醒来之后我只记得他的样子,和他唱给你的那首歌。”

 

“什么歌?”伊莎的眼皮跳了一下,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,在费里慢慢哼出那个调子的时候,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她尘封已久的记忆而出。一个一个不连贯的音节连起了一个个独立的画面,最终随着那首她一百年之前就听过的歌,一齐放映在她的眼前。

 

等到费里哼完那并不太长的曲子,伊莎抬起手,捂住了眼睛。

 

“我听过这首歌......”伊莎的双手有些抖,“这,这是......”

 

“这是基尔伯特以前弹给我听的。”

 

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眼睛里挂满了眼泪却流不下来。她终于走入了那个被云雾遮盖了快要一百年的地方。她曾经以为她再也进不去这个地方,再也想不起那个人。

 

是了,那是基尔以前弹给她听过的曲子。她虽然总是嫌弃他唱歌难听,却知道他弹得一手好吉他。但那个时候形势已经开始不稳定,基尔伯特的一切都仿佛暴风夜前的宁静一般让伊莎充满了不安。

 

但显然那个时候的基尔不这么觉得,“来吧,伊莎。”他对她伸出手,“我有首曲子要送给你,能有幸请你为我伴一支舞吗?”

 

“别闹了,基尔,我没有兴趣。”伊莎琥珀绿的眼睛皱起一丝涟漪,“你知道你最近....”

 

她还未说完,就被基尔伯特戴着皮手套的一根手指搭在嘴唇上,“嘘。”基尔伯特的眼睛在月下显得比月光更明亮。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伊莎,不像是年少时的挑衅,不像是每次见面时的嚣张,也不像是知道她是女人之后的复杂,更不像是在她结婚之后对她说“永远幸福去吧蠢女人”时的逞强。

 

这个眼神不应该属于基尔伯特,更不应该属于站在基尔伯特面前的伊丽莎白。

 

这个眼神里有太多的深情,让伊丽莎白招架不住的深情,又像是一场离别前无声的宣告。

 

那个夜里基尔伯特燃起一堆篝火。他抱着他最喜欢的吉他,头顶着一束月光缓缓拨动琴弦。伊莎穿着匈/牙/利的民族服装,黑色和红色拼接在一起的花色布料一层一层堆至腰间,又系了一条雪白的长条腰带。她随着吉他的弦音摆动裙摆,优雅的舞姿带着一点不自然,却又坦率而热情。她的眼睛在燃起的星火下从头到尾只注视着一个人,脸上带着不知是喜还是忧的神色,嘴角却一直在微笑。很久不弹有些走音的木吉他打破了夜的寂静,和弦从指尖扫出时,基尔的眼里映出一整个篝火,和那个篝火旁伸着雪白手臂不停旋转的人。

 

结束的时候伊莎额头上布满了汗珠,她大口大口喘着气,知道不远处的枪炮声和嘈杂是为了什么。

 

基尔该走了。她对自己说。他一向是个不安分的人,但是这次,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等着的会是什么。

 

基尔伯特默默地收起吉他,再没有看伊莎一眼。

 

他整理好自己的军装,走的时候一如往昔地留给她一个背影。只侧过半张脸说道,“等我回来吧,伊莎。”

 

他走了,其实还有一句没能说出口,也就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了。

 

“如果等不到我的话......请记住我,别忘了我。”

 END

 

其实她最后也没能等到他。她最后只等到柏林墙倒了的消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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